等亿万富豪痛失位于马里布奢华地带Carbon Beach的房产，而一位英国富豪的住宅却毫发无损。原因何在？
1月，太平洋帕利塞兹（Pacific Palisades）的大火蔓延至马里布群贤聚集的Carbon Beach。英国投资人西蒙·尼克松（Simon Nixon）远在5400英里外的伦敦，束手无策，只能等待关于自家房屋的消息。
最终，他收到了当地消防部门通过WhatsApp发来的照片：他住宅西侧16栋相邻的房屋或严重受损，或完全被毁，赫伯·西蒙、马克·沃尔特（Mark Walter）和杰弗里·帕尔默（Geoffrey Palmer）等亿万富豪的豪宅便在其中。出人意料的是，尼克松的房子不仅屹立不倒，还像一道“防火屏障”，保护了东侧的六栋房屋。
Carbon Beach因高净值业主云集，被冠以“亿万富豪海滩”（Billionaires Beach）之名，它位于帕利塞兹大火西南边缘，与大火之间隔着一条太平洋海岸公路。
这场大火几乎吞噬了海滩东半部分的大多数房屋，而洛杉矶县的火灾损毁检测地图显示，尼克松的房屋损毁不到10%。这栋住宅为何能幸运地逃过此劫？答案在于它的结构——这座方方正正、工业风的建筑主要由混凝土、钢材和玻璃建造而成，被形象地称为“堡垒”。2016年，尼克松斥资2460万美元购入地皮，拆除两座老旧木屋，花了一年时间建成了这座新宅邸。
尼克松的这栋房屋经受住了大火的考验，目前可按月租用，租金约合每日6700美元。住宅共有五间卧室和浴室、一间办公室、一间健身房、一间影音室，一个混凝土砌成的壁炉和一个环绕式露台。图片来自：LOS ANGELES COUNTY
“如果我当初建的是一间木屋，那它现在肯定化为灰烬了。”尼克松说。这位科技企业家联合创立了比价网站MoneySuperMarket，凭此积累了约20亿美元的财富。他经营着一家名为Simon Escapes的公司，开发豪华住宅用于短租。该公司在巴巴多斯和南非等地拥有七套房产，“堡垒”是它在美国的唯一房源。这栋五居室豪宅每月租金超20万美元，火灾发生时无人居住。
“堡垒”由西雅图著名建筑事务所Olson Kundig设计，该公司以设计博物馆和翻新西雅图地标“太空针塔”（Space Needle）闻名，设计私人住宅并非其专长。其近期项目包括柏林犹太博物馆儿童世界（ANOHA），里面有一艘6300平方英尺的圆形木制方舟，以及耐克在俄勒冈总部的勒布朗·詹姆斯创新中心（LeBron James Innovation Center）。
洛杉矶县火灾损毁检测员拍摄的照片显示，尼克松住宅的北侧混凝土外墙完好无损（按照设计的具体方案，右上角并未安装石板）。图片来自：LOS ANGELES COUNTY
尼克松表示，自己在住宅建造上的投入达到每平方英尺超1700美元（总成本超1500万美元）。这还是他在疫情前就锁定好的报价，疫情后住宅建造成本更是大幅上涨。
Olson Kundig极简、方正的建筑风格与Carbon Beach复古柔和的大多数住宅形成鲜明对比。Coldwell Banker房地产经纪人内森尼尔·皮乔恩·盖策尔斯（Nathaniel Pitchon Getzels）解释道，Carbon Beach上的许多房屋建于1920至1970年代，当时美国建房基本都用木材。此次被烧毁的六栋亿万富豪住宅中，就有三栋属于这类建筑。尼克松估算，自家房屋的损失仅为40万美元左右，大多分布在在木质露台和玻璃护栏，损失额仅相当于购地和建房总花费的1%。他的房子或许能为建造抗灾建筑提供新思路——不仅适用于当地，也能对整个洛杉矶有启发。
“我当时以为更有可能发生的是海啸、地震，或者泥石流。”他说。海滩的一侧是大海，另一侧是太平洋海岸公路，本应对火势起到一定的阻隔作用，但类似“圣安娜风”（Santa Ana winds）的强风仍可能将余烬和燃烧碎片吹过公路，引发火灾。
尼克松表示，实际上，“这么设计的部分原因是附近的环境比较恶劣”，指出高速公路带来了噪音和空气污染。因此，房屋朝向公路的一侧全部采用混凝土结构，以此减轻这些坏因的影响。整栋房屋靠外露的钢梁提供支撑。而面向大海的一侧则采用玻璃材质，以便住户欣赏海景，不过这一侧外部也安装了电动百叶窗，可以每时每刻关闭。
“这座房屋能幸免于难，我一点也不惊讶，因为混凝土不会燃烧。”退役消防员维克托·桑切斯（Victor Sanchez）说道。他曾在马里布地区工作25年，其中有一段时间就在Carbon Beach消防站。加州有不少混凝土建筑，但几乎都是商业用途。“单户住宅很少用混凝土建造。不过，马里布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很明显，亿万富豪们不差钱，负担得起造价更高的建筑工程。”
另一位Carbon Beach居民、房地产和私募股权投资者格兰特·卡多恩（Grant Cardone）的房产同样因混凝土结构而挺过了火灾，不过受到了中度损坏。
他那栋房屋的混凝土地基高出沙滩一截，整栋房子也高于地面。卡多恩表示，当火焰从下方蔓延时，火势被地基所阻挡了足够长的时间，使得消防部门赶在房屋木制部分被烧毁之前扑灭了火焰。（即便如此，房子的破坏程度依然不小，他计划花费3000万美元重建住房，这次将选用金属、石材或混凝土材料。）
洛杉矶公寓开发商杰弗里·帕尔默（Geoffrey Palmer）痛失两座相邻的Carbon Beach住宅，其中一栋与尼克松的家仅四栋之隔。印第安纳波利斯步行者队老板赫伯·西蒙和妻子布伊（Bui，1988年环球小姐）也失去了他们长期居住的房子（右图），这座房子与尼克松的家相邻。布伊在Instagram上写道：“我人生的第一个家，承载了25年光阴的神圣的安乐窝，如今已化为灰烬。”图片来自：LOS ANGELES COUNTY
美国预制混凝土协会（National Ready Mixed Concrete Association）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示，使用混凝土建造房屋通常会使建筑成本增加5%到10%。不过，许多业主认为，混凝土住宅能效更高，保险费更低，从长远来看能为他们节省开支。此外，火灾等各类极端天气频现（近期还发生过泥石流），也促使建筑师和房主们认真思索什么样的材料能更好地抵御自然灾害。
尼克松家西侧被烧毁房屋中有赫伯·西蒙的住宅，以及杰弗里·帕尔默的一处房产。这一些房屋与洛杉矶地区的许多房子一样，多采用木框架结构，外加灰泥外墙。世界第四富豪拉里·埃里森在Carbon Beach的两座房屋也难逃厄运，被烧毁房屋的总值高达3900万美元，而这两座房子似乎同样采用了木框架结构。木材具有弹性，能抵御加州另一种常见的自然灾害——地震，但面对火灾时却毫无招架之力。
桑切斯称：“木框架和灰泥结构的房屋，火星很容易钻进屋檐，顺着风灌进通风孔。一旦进入阁楼，火势就会失控，根本没办法扑救。要想灭火，得投入大量人力，可当时，成百上千间房屋同时起火，我们人手严重不足，实在顾不过来。” 他还指出，Carbon Beach的房屋间距非常小，火势很容易在其间迅速蔓延。
一些房屋建造商称，他们已琢磨出了让混凝土也适合大众市场的办法。尼克松的房子采用了钢筋加固，混凝土也是“现场浇筑”，所以成本比较高。而NileBuilt公司是在工厂预制混凝土墙体，然后在数小时内就能在房屋地块上完成组装。该公司创始人斯科特·隆（Scott Long）表示，他们开发了一种轻质新技术——一种先进的纤维复合增强材料，无需钢骨架，拥有和木材一样的柔韧性，能抵御地震，还不会燃烧，而且成本比木制房屋更低。
“在所有行业中，住房建筑是唯一一个在施工实践方面从未取得进步的行业。”隆说，“我们现在建房的方式，和15世纪开始使用标准木材建房时没什么两样。这是一个因循守旧的行业。”
建筑师丽贝卡·阿舍（Rebecca Ascher）也认为创新刻不容缓。她表示，使用混凝土之所以烧钱，还有一个原因是要为水管和电线留出空腔，但随着房屋开始安装替代能源系统，这样的一个问题或许不再那么棘手。“我们正处在从老式生活向未来式的、类似《杰森一家》（George Jetson）刻画的那种生活过渡的阶段。”她说，“也许正是这样的灾难性事件才会迫使我们做出改变。”
即便不谈成本，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使用混凝土。“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混凝土。”阿舍说，她的公司Bex Ink专门为超级富豪客户提供服务。“混凝土缺点不少。它质地粗糙，回声大，触感冰冷。我也不是说没有改进的可能，也许100年后，人们会笑话我们现在使用的这种混凝土。但它确实需要改进，才能得到更广泛的应用。”
Carbon Beach上被烧毁的房屋中，最昂贵的可能是亿万富豪马克·沃尔特和一群投入资金的人在2017年花8500万美元从大卫·格芬（David Geffen）手中购得的这栋（如图）。在火灾发生前，这座房子的价值可能超过1亿美元。图片来自：LOS ANGELES COUNTY
1月，加州州长加文·纽森（Gavin Newsom）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旨在简化重建流程，其中部分举措是暂时搁置部分环境法规。官员们还在探讨可能出台的新住房建设法规，内容涵盖在火灾高风险区域重新规划低密度住宅，以及加快制定一系列即将施行的标准，好依据这些标准清理房屋周边的碎屑、易燃植物以及木栅栏等。混凝土毕竟不是万能之计。已经退休的消防局长戴夫·温纳克（Dave Winnacker）表示：“使用混凝土建房确实有好处，但要是我们仅把建筑材料换成混凝土，却不在别的方面做出改变，那还是会有大量房屋毁于火灾。”
有人觉得尼克松能逃过一劫，多少有点运气成分：火星一旦蹿进房屋，屋内任何易燃物都可能被点燃。尽管如此，尼克松还是希望邻居们能用防火材料重建房屋，他还指出，邻居们这么做，他本人的房子也能更安全。
“我尽量往好处想，”他说，“就Carbon Beach而言，我能想到的唯一积极之处是，从未来五到十年的时间跨度看，这一个地区到时候会有不一样的面貌。希望在此期间，大多数房屋能以更现代的方式重建吧。之前有些房子看上去很老旧，可能难以适应过去100年间发生的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他又补充道，“十年后的Carbon Beach或许会焕然一新，成为美国数一数二的优质海滩。”
